陳熠掩面哭泣。

當孫銘陽拿下最后一分，坐在場邊的陳熠掩面哭泣。

一天前的夜晚，陳熠在手握賽點的情況下被王曉彤逆轉，讓上海女隊距離決賽一步之遙。

12個小時后，陳熠等人臉上的失落還未散去，就已經出現在了銅牌爭奪戰的賽場。于是當孫銘陽逆轉贏下比賽，陳熠的淚水瞬間決堤。

11月19日，十五運會乒乓球女子團體銅牌賽中，由陳熠、馬小惠、孫銘陽、楊屹韻、易愛川組成的上海女隊，以大比分3比0戰勝黑龍江隊，收獲季軍。

這是自1983年全運會奪金以來，上海女乒時隔42年再次站上女子團體的領獎臺。而一切的背后，要從七年前的臥薪嘗膽開始。

孫銘陽走向隊友。

“熱血笨蛋”和“身邊榜樣”

混采區的話筒，是一個情緒放大器，當話筒遞到球員面前，總會把對方惹哭。從孫銘陽到楊屹韻再到陳熠，無一例外。

即便幫助上海女乒時隔42年再次站上全運會女團項目的領獎臺，即便嘴上說著非常興奮，但三位姑娘的臉上卻看不到太多笑容。

12個小時之前，上海女乒一度看到了闖入決賽的機會。

彼時，陳熠在一場57分鐘的鏖戰中贏下奧運冠軍陳夢，孫銘陽則在一場5局大戰中險勝范思琦。手握兩分的上海隊第四場比賽同樣占優，雖然雙方前四局中有三局都打到12分才分出勝負，但決勝局的陳熠一度以9比7領先。

近在咫尺的機會，陳熠沒能把握住，手握賽點的她被王曉彤連續得分完成逆轉。待第五場楊屹韻碰上陳夢，上海女隊最終在一場4小時的鏖戰中敗下陣來，無緣決賽。

輸掉比賽的上海女隊，直到夜里1點才陸續休息，面對第二天上午10點的銅牌爭奪戰，誰的心里也沒底。

陳熠。

“昨晚結束后我很自責，很想為團隊做更多貢獻。其實今天早上全隊都很疲憊，氣勢也不算高漲，但上場后狀態就完全不一樣了。”走到文字混采區的陳熠，已經逐漸平復了情緒，“大家都不想留下遺憾，這是最后一場球，所以都拼盡全力。”

于是與黑龍江隊的銅牌戰，陳熠搭檔孫銘陽僅用時33分鐘便3比0橫掃對手拿下第一分。

“賽前還有點畏難情緒，但我看到他們第一場雙打，感覺陳熠就像‘熱血笨蛋’一樣，昨天都那樣了，今天贏一球還在那舉手（慶祝）。”擦干淚水的楊屹韻突然笑出了聲，在陳熠一句句“這段能播嗎”的感嘆中吐槽著老友，“我當時就想，不能放棄，怎么著必須要贏一分。”

而讓陳熠印象最深的瞬間，是小組賽最后一場對陣福建隊，連丟2分的陳熠狀態不佳，孫銘陽給陳熠指了指還在場上努力拼搏的楊屹韻：“看，最好的榜樣就在你身邊。”

楊屹韻。

臥薪嘗膽，從七年前開始

“競技體育是殘酷的，昨晚比賽結束后，我就跟隊員們說，銅牌賽要享受舞臺，享受全運會的比賽。”目睹隊員們在混采區流下淚水，上海乒乓球女隊主教練陳葉君說。

全運會女團歷史上，有三支多次登頂冠軍的球隊，分別是北京、山東和上海。只是相比北京與山東，上海女隊的光輝停留在1983年——曹艷華、倪夏蓮等人組成的上海女隊，在第五屆全運會奪得冠軍。自此之后，被譽為乒乓球冠軍搖籃的上海女隊逐漸陷入青黃不接的境地，未再進入全運會三甲之列。

上海女隊本屆全運會陣容從2021年開始組建，但這支上海女乒的成長，要從7年前說起。

2017年天津全運會，上海女隊闖入決賽圈但未能小組出線，彼時隊伍就已經有老化的趨勢，第三單打還是由媽媽球員薛絲雨擔任。

全運會結束后，隊內一批老將選擇了退役，面對更新換代問題的陳葉君有兩種選擇——上調適齡運動員補充陣容，或選擇更年輕的一批球員從頭培養。

最終，陳葉君和時任上海乒羽中心主任王勵勤商量了一下，選擇了后者。

陳熠。

“與其靠著年齡大一點的隊員勉強支撐，不如干脆從最低谷從頭再來。”四年前的陜西全運會，陳葉君告訴澎湃新聞記者。

于是從2018年開始，在國乒二隊跟訓的楊屹韻與剛剛進入國乒二隊的陳熠，成為了全國最年輕的省隊主力陣容——彼時楊屹韻只有15歲，而陳熠比她還小一歲。

“從2018年全國錦標賽開始，這個周期可謂是一路輸過來的。”雖然成績不佳讓陳葉君身上的壓力巨大，但是他明白只有經歷陣痛才有機會成長。

“這種壯士斷腕的重建方式挺難的。”一位業內記者聽到上海女隊的變化后，不禁感慨。

越級挑戰強者，雖然結果勝少負多，但當她們回到同等級別的比賽，就展現了不俗的實力——楊屹韻獲2018年全國少年錦標賽女單第四、陳熠獲得2019國際乒聯青少年公開賽U15女單冠軍。

上海女隊慶祝勝利。

年輕、有朝氣、有未來

這支隊伍初露鋒芒是在四年前的陜西全運會。當時以陳熠、楊屹韻為主力班底的上海女乒，平均年齡不到18歲。她們在全運會資格賽第五輪以3比2險勝湖南，以小組第三的成績搭上了進軍全運會的末班車。

就是這樣一支青年軍，給不少擁有奧運冠軍的球隊制造了麻煩，比如擁有陳夢的山東隊和擁有王曼昱的黑龍江隊。

小組賽首場對陣黑龍江隊，楊屹韻和奧運冠軍王曼昱鏖戰了60分鐘，最終2比3惜敗。那場比賽的前四局，雙方比分都在2分以內，直到最后一局楊屹韻才4比11輸掉了比賽。

比賽第二天，王曼昱特意走向楊屹韻說了一句：“打得不錯，挺能削啊。”

小組賽最后一輪對陣擁有陳夢且未嘗敗績的山東隊，已經無緣出線的上海女隊和山東隊大戰5場，最終在決勝局以兩分惜敗對手。

孫銘陽。

陜西全運會后，上海女隊引進了孫銘陽，這套“00后”班底湊齊了一位大姐姐。

陳葉君告訴澎湃新聞記者：“作為全隊年齡最大的球員，孫銘陽雖然技術能力有所下降，但關鍵時刻頂得住，起著定軍心的作用。楊屹韻基礎場次表現很穩定，能讓其他隊員很放心。陳熠則是沖擊力很強，三名隊員各有特點。”

事實上，本次全運會之前，上海女隊就已經在國內賽場有所斬獲。

去年10月的全國錦標賽，由于陳夢、孫穎莎、王曼昱和劉詩雯等名將相繼缺席，上海女隊抓住了機會，斬獲全錦賽女團亞軍，楊屹韻更是憑借一手削球奪得女單亞軍。

陳葉君表示：“楊屹韻的轉折點是去年全錦賽，單打亞軍讓她自信心得到極大提升，而陳熠通過這些年國際賽場的歷練，戰勝過孫穎莎、王曼昱和陳夢這些奧運冠軍，排名也進入了世界前十。”

“如何形容這支上海女隊？”采訪尾聲，當記者將問題拋給陳葉君，他給出了三個詞：年輕、有朝氣、有未來！